血浆正从橡胶管缓缓地流向他的体内。

    “小飞，你一定要好！你一定要好，小飞！你这么年轻，生命是不该陨落的。”此时此刻，云深的心中只有儿子，他只盼望血液快些灌进儿子的体内，流遍他的全身，让他的脸色不再苍白，他甚至没有想过小倩。

    已经整整两天了，云深就这么守在病床前，固执地不肯离开。

    仅仅两天，只有两天，云深却不知苍老了多少。两鬓也一下子白了好多。他的脸色苍白得决不比云梦飞好看多少。

    他专注地凝望着云梦飞那张青年年少的脸，他忽然发现自己竟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端详过他。是的，上天怎么会这么忍心夺去这么年轻的生命？他才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正要走向社会，他还没有闯出自己的天下，他还没享受人生，他怎么就可以离开我去见小倩？

    小倩！云深皱了一下眉，是的，小倩！这两天，他的思想太忙太累太乱了，忙乱得已经没有时间去怀念小倩。如今一经想起，便再也抛不开放不下了。

    小倩，一个那么美丽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女人！小倩，一个那么聪慧那么纯洁那么有才华有思想的女人！一个和他吃了那么多苦却没能和他共尝甘甜的女人！上天为什么要夺去那么年轻的生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儿子夺去了她的生命？为什么要让自己得到儿子的同时却失去了她？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同时地拥有他们？

    小倩，你不能离开我！如果一定要让我在你和儿子中间选择的话，我情愿……

    是的，你情愿选谁，云深？云深苦恼地皱了一下眉：不！我不能选择！这样是没有人性的！你和儿子，我都要！可是……

    云深听到了一声低缓而温柔的呼唤：“妈妈。”

    云深一震，低下头去看，云梦飞还在昏迷中，又发出一声无限温柔的呼唤：“妈妈。”

    云深顿时觉得泪眼模糊了，二十二年来，第一次听到儿子这么温柔地唤“妈妈”，云深不知道自己是心痛，还是心碎。

    “小飞！”他握住云梦飞的，不管儿子能否听到，只管切切地低唤：“小飞，原谅爸爸！原谅爸爸酒醉！我爱你，小飞！”

    云梦飞惝恍迷离中，被云深那么摇，那么唤，他的意识不能不慢慢复苏。他努力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的思绪还是纷乱的，他迷茫地低叫：“妈妈。”

    “儿子，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云深抓住他的手，热切地叫道。

    云梦飞闭上眼睛，因为他感到浑身无力，乱纷纷的思绪，乱纷纷的人影，让他迷茫，让他眩惑。当他再次努力睁开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人影，原来竟是云深。“爸爸。”他轻声呼唤。

    “小飞，是我！谢天谢地，你真的醒了，儿子！”

    云梦飞定定地望着父亲，因为他的思绪并没有完全理清，他尚在梦境中，幽幽地呓语着：“我见到妈妈了。”

    “我知道，我知道！”云深一个劲地点头，一个劲地回复。

    “可是她走了，她丢下我一个人走了。”云梦飞痴痴地望着云深，喃喃地说。

    天！这傻瓜还没有完全清醒呢！云深握住他的手，痛惜地说：“别再傻了，你在做梦，知道吗？这里是医院，你整整昏迷了两天，你现在醒了，小飞。”

    医院？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躺进医院？是了，云梦飞想起来了，那天所发生的一切，那么，现在自己就不是在阴槽地府了，而是尚在人间，所以会见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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