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朝以小碎步险之又险地躲过敲向自己肋侧的炒勺，惊魂未定道：

    “然后你就不生气了？”

    “然后再敲断剩下的肋骨！敲够一轮为止！”

    二人绕着桌子一个逃一个追，偶尔僵停片刻，突然变向，在现实里上演出《猫和老鼠》中的名场景。

    直到清越的女中音传来，这场闹剧才终于谢了幕。

    “呃……请问，这里是张援朝先生的办公室吗？”

    正在玩鬼抓人的二位像是被按下暂停键那样僵立不动，同时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

    那是位年轻的女性，鹅蛋脸，一字眉，眼尾微向下撇，琥珀色的眼眸内蕴神光，鼻梁修长，朱唇丰润，下颌右侧有着一颗辨识度颇高的美人痣，肤色健康白里透红，略显褐色的长发自然散开，垂至腰间。其身材高挑匀称，双腿笔直而修长。

    她穿着白色的长裤和外套，外套下是深褐色的衬衫，精神面貌饱满，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散发出岿然气势与自信气场，英武不凡，极为引人注目。

    和存在感稀薄的歌梁完全是两个极端。

    处于生死关头的张援朝率先反应过来，他热情到夸张地哈哈大笑着走向这位女青年，握住她的手拼命摇晃，用力点头。

    女士亦是对他礼貌颔首，只是心下略感奇怪，为何这位先生的表现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虽说是边陲小城，但人员真的稀缺到了这种地步吗？

    “啊，您终于来了，是学会派来这里的人员，重虹女士对吧？欢迎欢迎，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这位是歌梁，我们这资历最深的老员工，每年都能评上最佳员工奖，做事认真能力优秀，他来当你的领路人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先去看看员工们有没有偷懒摸鱼啊——”

    语毕，中年人便自然而然地往门外走去。

    歌梁当即厉喝：“站住！”

    张援朝拔腿就跑，然而歌梁比谁都清楚他的下一步动作，所以在开口前就掷出了手中炒勺。金属制品破空而去，在经过重虹身旁时，女子反射性地抬起手来想要凌空捉住它，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这并不礼貌，连忙放下手臂。

    炒勺不偏不倚地打在中年人后脑上，让他发出相当做作的痛呼声，毕竟炒勺已是强弩之末，连个淤青都砸不出来。

    张援朝反手一捞接住炒勺，顺势转过身来，看向歌梁。

    “好好解释，把误会解释清楚，还有把这个还给高师傅。”

    年轻人身上噼啪作响的电火花渐渐隐没。

    “没问题！歌梁你就瞧好吧！”

    张援朝对歌梁露出带着些讨好的笑容，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视野中。

    “对了，好好对待新成员，她将来可能就是你的搭档了！”

    歌梁无声叹息，他也离开办公桌，走到重虹身前和她礼貌地握了握手。歌梁的手掌宽大而干燥，手指修长却并不纤细，指甲简短整齐，重虹的手掌则骨肉匀称，虽略显小巧但力量充盈，虎口和掌心都有尚未脱落的薄茧，指甲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干净又圆润。

    “你好，重虹女士，我是歌梁。如无意外，接下来应当是由我来作为你的领路人。”

    “你好，歌梁先生，我是重虹，真名叫于——”

    “停。”

    歌梁猛地举起右手，环尾二指卷曲，拇食中三指微弯成枪的模样，“枪口”朝上。这不仅让他松开了重虹的手，还打断了重虹的话语。

    年轻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迅速绽放出一个温和友善的微笑，这笑容本身就带着种力量，让人愿意相信这个笑容的主人，亲近这位青年。重虹也不例外，那点小小的疑惑转瞬间便被她抛诸脑后，这份亲和力让她愿意等待一个解释。

    歌梁做出“请”的动作，向重虹示意办公室中那张宽大的会客沙发，待重虹落座后才坐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稍显生疏，但足够礼貌。

    “很抱歉打断了你，不过对于学会的同事来说，知道代号就足够了。我们在为学会工作时只使用代号，学会会保护我们的家人，封存我们的过往，以免敌人凭此要挟我们，所以信息透露的越少越好，隔墙有耳。你觉得歌梁就是我的真名吗？不，我有一个字的姓，两个字的名，它有个非常温暖的含义，但我已经有足足七年没使用过它了。百家姓中根本就不存在‘歌’这个姓氏，歌梁也不是我的名字。”

    重虹在歌梁滔滔不绝的时间里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其肤色略带些久病初愈般的苍白，黑发利落，浓眉刚毅，但其下温润的瑞凤眼冲淡了这种强硬气质。如果从他左眼的狭长眼角引出一条线的话，这条线就会在六毫米后通过一颗泪痣。

    他有着深沉的茶色瞳孔，狮鼻月唇，牙齿整齐，说话时能明显看到四颗锐利犬齿，但这并不会让人感受到威胁。他的嘴唇旁边和下巴上都有着极为浅淡的青色阴影，这片不易察觉的阴影直接连通到鬓角，这意味着男人拥有一脸络腮胡，重虹对那幅光景稍作想象，然后确信歌梁刮掉他们是极为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