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传说。

    商纣时期，有九尾狐妲己祸世。

    忠臣比干劝警商纣王，却遭妲己祸害。

    言比干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要取心一观真假。

    纣王下旨剖心，比干也只得尊旨开胸取心。

    然，比干确有七窍玲珑之心，且亦有天命在身。

    心虽取，却不死。

    随后问道于人——人无心，可活否！

    答曰：不可活！

    比干遂死！

    这就是瞎子所说的‘比干献心’。

    可是传说不过只是传说而已。

    世间哪有人能无心而活？

    就算是真人高道，也绝不可能做到。

    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啊！

    心，已被扔走。

    瞎子的胸口上也伤口大张，鲜血直淌。

    可瞎子却依旧还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生机弥漫！

    他确确实实没死。

    人岂能做到这种地步？

    只不过，就在我心里越加惊骇之际，也只见骗子徐半仙的双眼渐渐无神。

    人无心虽能活，但终究是活不了长久！

    我也来不及震惊了，连忙向骗子徐半仙重重点，连连大喝。

    “可以活，可以活！”

    此话一出，骗子重重一颤。

    他涣散的双眼也猛地一缩，神采尽复。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旋即，他抬头向我催促道：“快！快走！我顶不了多久！”

    血依旧在他胸口淌出。

    可他全然未管。

    而此刻，我却是无论如何都抬不起脚了。

    此前就说过，殓葬之路，若需以人命相陪，幽魂铺路，那必将天谴。

    骗子虽能活一时，可终是活不了长久啊。

    他这等同于是为我师父陪葬啊。

    这，真的可以吗？

    不曾想，下一刹那，骗子反倒是向我劝说了起来。

    “少爷，既已上路，断无可能再回头的道理！”

    “况且走上这条黄泉路的结果会如何，我们早就知道了！”

    “是福还是祸，是生还是死，谁也说不清。”

    “而且鼎爷的安排，也算是对我们最好的安排。”

    “再者说，难不成少爷你真以为我们是好人不成？我们，也有私心的！”

    骗子朝我笑了笑，随后朝着我重重一喝：“上路吧！”

    “少爷，上路吧！”

    紧接着，老八和瞎子也齐声催促起了我。

    我猛地咬住了牙！

    是的！

    人已殓，葬已行，哪还有回头的道理？

    这既然全都是师父的安排，那说句狠话，便是血流成河，也要走完这条黄泉之路。

    我们这一行虽然要讲积阴德，可我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而非圣人！

    当下，我洒下一把纸钱，摇动引魂幡，在唱祷词祭文，引棺前行。

    再一次，我们又进入了夜行百鬼的队伍之中。

    可没走多久，这混乱的庞大的队伍的前方，竟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就如我们所遇到的第一个人一样。

    虫蚁走兽，纸人祭品，全都绕着那人而走。

    也和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一样，那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只是，他身上那破破烂烂的衣物，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来是一件道袍！

    又现阻路之人。

    骗子徐半仙二话不说便加快了脚步。

    一走到那人跟前，徐半仙便径直向他问道：“这一次，你又想要什么？”

    他的话语中带了个‘又’字，好似是在和同一个人说话。

    而那阻路之人，在听到骗子的话之后抬起了头。

    我心中一惊。

    果真，这人的脸和此前乞食者的脸一模一样。

    一抬头，他便朝着骗子呵呵地笑了笑。

    “这一次，我想成仙！”

    “成仙？”

    我重重地皱起了眉。

    而那人则接着向骗子说道：“我真的想要成仙啊！成了仙，就可以长生不老。成了仙，就可以享受香火。成了仙，就可以心想事成。”

    “让我成仙吧，求求你让我成仙吧。”

    “呵！”

    骗子神态笃定。

    那人的声音才刚刚落下，他便呵呵一笑。

    “果然啊，成仙问道，是我辈中人始终逃不过的追求。”

    骗子竟是先转头朝着我笑了笑。

    这话说得我不禁一顿。

    成仙得道？

    是的，上至三教，一至九流，似乎都无法逃出这个桎梏。

    就如我们这一行，殓尸入幽，既行善事，又积阴德。

    为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