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的面额并不大，只有二十两银子。

    看得出，这位邓将军似乎也不富裕。

    而且现在在军营，银子是没有用的，赏他银子不如多赏点吃的。

    可邓将军自己都没有吃的，上哪儿赏他们去。

    所以褚玉索性也不要了，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令人敬佩。

    “我作为大宁的子民，该为大宁出力的，这些并不算什么，只要咱们将士们能吃饱，还能打仗，能守卫大宁，别说是这点粮食了，就算是我褚玉的命，也使得。”

    邓将军听完咂咂嘴，重重的在褚玉肩上拍了两下，想称赞他，实在是词穷，只能干巴巴的夸两句。

    “好小子，不错，不错。”

    邓将军的眼神落在了褚玉脸上的刺青上，摸着下巴摇头又叹气：“可惜了。”

    可惜褚玉是个犯人，注定要成为炮灰的，若不然在他的军营里好好栽培，必定能成大器。

    天色不早了，褚玉和叶瑶一起往家走。

    冬日天色暗沉，寒风阵阵，穿的不多的褚玉和叶瑶都很冷。

    叶瑶给褚玉找的军大衣，给褚夫人了，茅草房里阴冷潮湿，褚夫人身体不好，给她当褥子了。

    叶瑶还能加点保暖衣啥的在棉袄里，褚玉就真的是咬紧牙关，硬抗了。

    “给。”

    叶瑶从怀里掏出一个煎饼果子。

    刚才她给将士们蒸窝头的时候，已经回到空间里把几只小动物给喂了，自己也弄点吃的。

    本来以为褚玉会吃蒸好的窝头，谁知他一个也舍不得吃，都要给将士们留着。

    从军营回来，又是送板栗，又是来军营，又是蒸窝头的，褚玉还没吃饭那。

    闻着香喷喷的煎饼果子，褚玉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响。

    再也没问叶瑶是从那里做的，拿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狼吞虎咽，完全没有从前的斯文，显然是饿极了。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叶瑶又递给他一壶水。

    褚玉大口大口的嚼着，朝叶瑶点点头，还不忘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赶紧吃吧。”

    清冷的月光下，叶瑶看着褚玉清瘦的脸。

    曾经也是京城风流少年，皇上昏庸，朝廷争权夺势，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就这么沦落至此。

    纵然有一腔护国热血，只因为脸上的刺青，根本没机会施展抱负。

    终于，褚玉把煎饼果子吃完了，长长舒了一口气，朝叶瑶微微一笑，看到叶瑶的眼神有些异样，忙用袖子擦擦嘴，清隽的脸上泛起一丝羞赧。

    “怎么了？吃东西弄脏了脸了吗？”

    叶瑶淡淡一笑，唇畔勾起一丝飘忽：“褚玉，你不怨么？”

    只见褚玉微微一怔，笑容僵在脸上，像是碎裂的琉璃一样，一片片的滑落，黝黑清亮的眼神望着浩瀚的星空，幽暗深邃。

    最终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怨，我怎能不怨？”

    “怨我父亲不懂得明哲保身，怨朝中大臣只会尔虞我诈，可我有什么办法呢？”

    “朝堂那人是一国之君，我不能不忠，我父为民请谏，我不能不孝……”

    叶瑶看着褚玉凄凉之色，也替他悲哀，若是在古代，他也算是忠君爱国的有志青年，可是在现代，叶瑶只觉得褚玉迂腐。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纵然他父亲一腔热血为百姓，也只能向朝廷请命。

    纵然王老将军一辈子守护边疆，只失败一次，也只能任朝廷宰割。

    他们一心为民，却为了做忠臣，只能牺牲自己。

    叶瑶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明白。

    “褚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大宁，你是大宁的犯人，却不是全世界的，如果离开这里，岂不是恢复了自由之身，天高地阔，像鸟儿一样，任我翱翔。”

    “离开大宁？”褚玉忽然不可思议的看向叶瑶，“不，就算大宁再破败不堪，也是我的家，故土难离。”

    叶瑶忘了，古代人都讲究落叶归根，即便是走了很久也要魂归故里，他们不像是现代人，反正都在地球上，住那都行。

    叶瑶忽然不知道怎么安慰褚玉了，以后的日子可以预见的越来越不好过。

    京城官员只顾着自己挥霍，却丝毫不管边关将士苦寒饥迫，一旦敌军打进来，让这些将士们拿什么抵抗？

    血肉之躯么？谁不想活着。

    “好吧，褚玉，别的我就不说了，只希望有一天你上了战场后，多想想娘和褚馨，他们已经没有你父亲了，若是再失去你，那该多痛啊……”

    叶瑶不伟大，没有褚玉的家国情怀，她只知道，离开了褚玉，褚夫人和褚馨一定会受人欺负。

    褚玉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微微仰头看着暗夜的天空，灰蒙蒙的月亮，孤零零的挂在上面，周围没有一颗星星。

    天，阴沉沉的。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