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抵是那雷声和闪电双双都退到了天边，顾深舟才从季江玄怀里抬起头。

    他眼中仍有雾气，但却没有泪珠落下。

    他迷蒙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男人，诸多疑问在喉间来回滚动，最终只是化作更为心疼的询问。

    “这大半夜的，又是雨又是雷，还这么远，你怎么跑来了？”

    季江玄抬手轻轻的摁住他的后脑勺，再次把他按向自己，他冰凉的额头抵住顾深舟：“...我临时来出差。”

    来出差？顾深舟半信半疑。

    可为什么出个差，他把自己搞成这样？季江玄平日里虽说并不是那种西装革履，精致到有洁癖的人，可是他也是极其注重自己的仪表。

    但此时他浑身湿漉漉的不说，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显然也是经过了瓢泼大雨的洗礼，以至于根根分明的紧贴在额头，额角，还有裤脚那泛黄的泥渍...

    顾深舟不是恋爱脑，如果是恋爱脑，他此刻就没有办法保持镇定来理智思考。

    郑儒川那个吝啬到骨子里的傻x怎么会突然那么大方？还有他一路上不停的发消息，他每次探头过去看，郑儒川都适时躲开。

    ——那你睡哪里？

    ——我睡你们楼下的单人套房。

    顾深舟轻叹一声，说什么为了奖励他力拔山兮为临西大学拿了荣誉，原来楼下的单人套房，也都是他以此来“要挟”季江玄而得到的“肮脏”补偿。

    “是吗？”顾深舟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当然不是，季江玄得知顾深舟不能按时返程的时候，就已经坐了出发临南的准备。他以为自己能够来得及布置表白现场，可是谁知道，到了这，却遇到了其他事情。

    之前那几个到临南考察市场的员工在这边跟人发生了摩擦，季少眠要他赶过去处理。

    “你是特意赶来的对吗？”顾深舟看着他，讪讪的问：“就连这个房间都是你提前准备的对吗？”

    季江玄摸着他的头发无奈的笑了笑，只字未提表白的事情。

    “我只是怕你房间里如果有别人会睡不好，所以才让人订了这个房间。本想着早点过来能陪你去寺庙求姻缘呢。可是临时遇到点事情，又想着处理完过来找你，谁知道那事情太腻歪人，花费了我好几个小时。处理完都晚上十点了。路上的时候车子又莫名其妙抛锚，半夜打不到车，天公又不作美...”

    “所以，你是走过来的吗？”顾深舟接过他的话，继而心疼的问：“多远的路程？”

    “也就七八公里吧。”

    七八公里？顾深舟鼻头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他伸手捶在江玄的胸口，边哭边骂。

    “你是不是有病，那么晚，又下着暴雨，路况又不好，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情......隔一天再见会死吗？”

    “会。”季江玄脱口而出，他看着顾深舟那双蓦然变化的脸色掷地有声的说：“你周四早上六点离开，到刚才我进门之前，已经是周日凌晨十二点半，我已经有六十六点五个小时，一千一百五十八分钟，六万六千六百四十八秒没见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顾深舟蓦然怔住，他以为季江玄没有想他，因为无论是发消息还是打电话，他似乎从没有明确表达过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离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季江玄都在想他。得知他回程推迟，更是跋山涉水前来陪伴。

    一瞬间，他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羞愧。

    “深舟。”季江玄唤他的同时，双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他的鼻翼，他的眼眉，摸到他的嘴唇时，顾深舟明显感觉得季江玄的手微微颤抖，不等他想到什么，季江玄已经凑近，然后，他觉得自己唇上，冰凉柔软。

    季江玄贴合着他的唇舌，低语：“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顾深舟浑身为之一震？他呢喃着那句话“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所以，他这是在表白吗？

    之前所有的胡思乱想一时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幻想了无数甜蜜的美好山呼海啸般涌来。

    害羞，腼腆，不止所错，甚至带着直冲云霄的幸福感浓浓的聚拢在顾深舟身边。

    他一时忘记了说话，或是说，他已经说不出话，他一个从小就被赋予“学霸”二字的人，凭一己之力就把辩论赛最强队打败的人，寺庙拜佛口吐莲花的人，此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回馈季江玄的温柔以待。

    许久，顾深舟才如梦初醒般的稍稍离开季江玄的嘴唇，面色绯红的推拒他：“快去洗个热水澡，小心别感冒了。”

    “好。”季江玄拉过被子，围在顾深舟身上：“我去洗澡，你先睡。”

    耳边传来哗啦啦啦的水声，偌大的玻璃浴室被热气氤氲，顾深舟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感觉像做梦。

    他爱的人不顾倾盆暴雨，翻山越岭，来到他身边，对他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可他，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