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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被怼了半日，方如海总算是瞧出来这位心气不顺，连着平日的客套都不愿意遮掩着上了，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便识趣得提出了告辞。

    秦肇昱没有挽留，冷淡得看着方如海拂袖而去。

    一时间厅堂内只有秦肇昱一人，却听不见一丝声息。

    旁人自然不敢在这肆虐开阴沉之气的厅堂里不识时务的闯进来。

    只是过了会儿，却如一枚绣花针落地，入了尘埃，轻若蹁鸿，一只穿着高帮乌头皮靴的脚走了进来，秦肇昱眼皮子略抬，却是计铮去而复返。

    也只有这位世家大公子，军营都虞候，致果都尉，才有这份胆气，在明知道他心绪不佳随时爆发的情形下，敢于来捋虎须。

    别瞧他如今泾渭分明，拿捏上下级的分寸极好，但是秦肇昱太了解这位公子，能舍得公侯世子爷的前途把命运押在他这样一个略显尴尬却行在刀尖上的皇亲身上，旁人不知晓，他却明白，这需要的不单单是勇气，还有几分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狂野。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是一种人，不甘于任人宰割的命运的一种人。

    所以两个人亦主仆亦战友，亦兄弟亦同袍。

    故而彼此也十分了解。

    所以看到他，秦肇昱轻嗤一声：“怎么，世子动了恻隐之心了？”

    秦肇昱对于自己的到来毫不意外，大约计铮也并不稀奇，也只有他这种时候还敢迎着这位爷的怒意而上的。

    他欠了欠身，对于秦肇昱的嗤笑只作未听，但神情还是显得挺恭顺的：“见笑了。”

    秦肇昱坐在这太师椅上，因地势略高于站在下首的计铮，可以居高临下半个头的俯视计铮，冷冷的看着只垂下眼皮颔首而立的男子，几乎能够感觉得到这张累世功勋世家子弟恭顺外表下的桀骜。

    正是这种不屈的桀骜，才是他看上与之合作的根源，但是有时候刀刃具有的双面性，使得事情总有一体两面的问题。

    他敢于冒险，敢于挑战，自然也敢于挑衅上位者的权威。

    他敛了敛自己形于外的怒意，眼中浮现出几丝兴味：“这可真是难得，既然当初舍得你那蠢妹子，如今怎么就舍不得再为你我所用一回呐？”

    计铮略叹，秦肇昱何其敏锐，要瞒过这位的眼睛是不可能的，他倒也没有天真的以为可以为计安初在这个男人面前求一份法外开恩。

    但是这个姑娘确实是不同的，那同样的躯壳下有着一个完全不同的灵魂，而这个灵魂，正直，纯粹，有些蠢，但又很聪明。

    想必这也正是秦肇昱愿意放过她一条命，而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利用她的原因。

    “旁人不知道，爷是知道的，她如今不同了。”计铮说得含糊，是因为这个地方并不适合直白的坦言，但是彼此都知道要表达的意思。

    秦肇昱笑了下：“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皮囊，一样的蠢。”蠢到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懂，进退有度都不会。

    计铮叹了叹，仿佛在这位跟前叹气并不奇怪，很难有人改变的了他做出的决定，但有时候也只有他，值得为一条命努力一把：“她活着，如今总归比死有用的多。”

    无意义的求情对秦肇昱这样的人来说毫无作用，倒是用事实可以尝试一下，如今的计安初可不是一个头脑真愚蠢的无知丫头，她那让人叹为观止的验尸识骨的本事绝无他人可比，秦肇昱不用无用之人，这是事实，也是唯一能够说动他的一点。

    秦肇昱懒下筋骨靠在椅背上，旁人做此无异于一种散漫，但挂着假人脸的这位爷即便如此，也能在这种散漫里透出别样的风情来：“所以，我只是将她推到了前头做她该做的事，你怕爷用完杀她？呵呵，只要她自己不作死，爷没功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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