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个年轻护士一声轻呼，慌乱地说：“对不起，陆大夫！我不小心，弄疼你了吧？”

    陆逸尘一边冲她摆了摆手，一边懒懒地对着江浩说道：“喂，你不都已经弄出来了，我还费事干什么？”

    江浩笑骂道：“萧萧说你教坏小孩啊！”

    “在说你吧？有小明在这儿，那不和你聊了，免得你又讲什么污言秽语荼毒我们下一代。”

    陆逸尘将电话挂断，女护士正不安地看着他，歉然地说：“真是对不起！每次你都这么宽容我，谢谢你，陆大夫。”

    陆逸尘无所谓地说：“不要紧，熟了就好了，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谢谢！陆大夫，我出去了。”

    “等一下。”陆逸尘叫住了她，“片子你带来了吗？”

    “哦。”女护士犹豫了一下，说，“我带来了，结果……不太好。”

    陆逸尘不由得失笑道：“你倒真坦白。”

    “是你太潇洒了，陆大夫。”

    “好了，把片子留下，你出去吧。”

    他看着护士带上房门，消失在走廊尽头。

    暗夜，只剩下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躺在床塌上，对着天花板独自出神。

    窗外，烟雨蒙蒙，如诗如梦。

    寂静中，有轻柔的旋律从心头掠过：

    “夜，天花板有这段戏，

    总关不上心里的放映机，

    你，夜幕中只有你，

    飘过，再掠过，再记起。

    旧的影子，旧的声音，

    但新的痛悲，

    来追逼我，来冲击我，

    无法退或避，

    从此方知，从今方知，是多么爱你，

    思想早已与你一起。

    旧地，偏不可以再遇你，

    好比失去焦距的摄影机，

    你，为甚么不见你，只有这耀眼繁华地。

    是否应该，是否应当，让痴心冻死，

    从此不要，从此不再，求与你一起，

    但天花板，在这一晚，仍挥不去你，

    深宵冰冷情人你在何地，

    在何地。”

    寂静中点起香烟。

    让思绪与烟雾一起缭绕。

    陆逸尘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年与文学院的友谊赛，她和文学院的同学们一起坐在看台上，目光温柔地追随着自己，她的出尘脱俗使她在人群中总是最惹人注目。她那如诗般幽婉、如梦般飘逸的眼神不禁令他怦然心动，在他们目光相遇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被电流击中，什么是一见钟情，想必这就是了。

    他更不会忘记随后的新春party上，她的一曲高山流水，琴筝古韵，绕梁不绝，满座寂然，无不倾心夺慕，那缕缕清音，至今依然在他心中萦绕，任凭时间如何流逝，世事如何变迁，都无法将之挥却。

    窗前小雨，点滴霖霪，似琴音，似古韵，一滴滴敲在屋檐上，撞击在他的心头。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为什么古来词人写雨总是这样萧索这样凄清，难道他们也和他一样落寞，一样孤独？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今晚没有月亮。

    只有星星寂寥地点缀在绛蓝色的夜空上，闪着幽冷的光芒。

    风很急，也很冷，挟着丝丝雨滴，卷进窗口。

    枯树在冷风中瑟缩地颤抖着。

    灯火已尽，夜色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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