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枝枝是她？

    枝枝，吱吱……

    她忽然双眸大睁，不敢置信地看向江芮伊。

    江芮伊面色平静地点点头。

    “薛璟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在我把他接回来之前他就已经病得很严重了，甚至还差点跳楼。但是奇怪的是，从那之后他的状况竟然一点点好了起来。后来辅以查尔斯的疏导，他也慢慢度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会好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在跟别人打电话，脸上带着笑容。我开始好奇他什么时候交了朋友，交了什么样的朋友。于是在那之后我找了个时机跟他聊了这个话题。”

    江芮伊苦涩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他会很抗拒跟我聊这些事情，没想到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很大方地给我介绍了他的朋友。他说她叫枝枝，是他上中学的时候认识的好朋友。他说了很多他和那个枝枝之间有趣的事儿，真实得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我开始在意这个从未谋面的枝枝，因为我觉得或许她是唯一能帮助小璟走出阴霾的人。所以后来我增多了跟小璟聊枝枝的次数，然而……越聊我越觉得不对劲。”

    江芮伊停顿了片刻，深呼吸了一下：“首先，小璟根本说不出这个枝枝的全名。其次，对于她的个人情况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包括年龄、家庭以及枝枝是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现在在哪里，做什么，他全都回答不出来。”

    沈歆禾一怔：“可……之前我问他枝枝的事情时他基本都能对答如流。他说枝枝……”

    “那是因为在我怀疑枝枝的身份之后他已经慢慢地给幻想中的枝枝编造好了一个完美的身份。”江芮伊抢言道，“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修缮’，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枝枝已经被填充得越来越饱满。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小璟就像是个不自知的小说家，将一个一开始只有一个框架且只存在于构想中的人物变得生动且丰满，越来越像个有血有肉的人，活生生的人。”

    江芮伊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可能小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不知觉间，他已经通过自己的幻想和臆想让所有的不合理慢慢趋于合理，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对这个谎言深信不疑。他无比相信枝枝的存在，坚定地认为是她陪他度过了漫长的人生黑暗期。”

    江芮伊伸手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声音略微有些低哑：“后来我把这个情况如实跟查尔斯说明了。经过查尔斯的长期观察和谈话，基本能够确定他是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幻觉。也就是说，这个压根儿就不存在的枝枝对小璟来说不仅是一直陪伴着他的精神支柱，还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他能看得见她。”

    沈歆禾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们用了很多方法也无法让小璟摆脱这种幻觉。一方面这个幻象已经在他内心深处扎根了，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除掉的。另一方面查尔斯也觉得或许这个幻觉的存在对小璟来说也是一种帮助。最起码枝枝能够帮助他维持住最基本的心理平衡，让他转移注意力，而不会再像之前上学时那样会想要寻死。这或许……能够拉长他的快乐，让他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价值。”

    沈歆禾微微蹙起眉头，只觉得左胸口一阵一阵地抽痛。

    “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剂慢性毒药，如果让小璟过于依赖枝枝，那么到最后他只会越来越沉迷，可能不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帮助他彻底摆脱病魔了。所以后来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去找现实世界中的枝枝。但是可供我们找寻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我们只知道枝枝是L市九中的学生，女孩，其余的都一无所知。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找到她，而小璟的病便一直这么拖着。但好在，有臆想的枝枝的陪伴，他的状况在一点点变好。最起码他越来越有人气儿，越来越像个活人了。或许这就是以毒攻毒，目前除了这样我们没有任何办法。”顿了顿，“对于小璟来说，除了枝枝，其他所有的事情都跟正常人看到的无异。有时候我甚至都要放弃寻找枝枝了，还想过不如就让小璟一直这样下去。毕竟能够骗自己一辈子其实也是件好事儿。直到你的出现……”

    沈歆禾一怔，抬起了脸。而与此同时江芮伊也看向了她。

    “你的出现把他原本的生活步调全打乱了。他做了很多这么多年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整个人好像大变样儿。而最令我震惊的是，你的存在竟然直接让枝枝出局，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可见对小璟来说，你的意义有多么重要。”

    沈歆禾愣住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近段时间以来，小璟已经很少跟你再提起枝枝了吗？”

    江芮伊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看着沈歆禾。

    沈歆禾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儿。以前薛璟经常三句不离枝枝。

    她还记得两人刚刚认识的时候，哪怕他们还不是很熟，他也会毫不避讳地提起枝枝，并在她面前和她打电话。现在想来，那时或许全都是他一个人的“自导自演”。

    沈歆禾抿了下唇，思绪又开始往后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