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倒是浪漫过头了……”原鹤说。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再说下去就要说到罗非的痛处。据说“侵蚀”爆发之前，罗非在国内念着一所一流大学的计算机专业，成绩优异，他研究生阶段时认识了同一个老师门下的一个女生，两个人很快就打得火热，如胶似漆；那女生说自己想申一所很好的国外学校，但条件可能还不够，罗非就自己拼命熬夜做论文，每篇也把她列到作者里；一切妥当后两人说好一起申请某著名大学A，结果女生偷偷申请了B大学，在一天早上不辞而别。后来罗非才知道那女生有一个学霸男朋友就在念B大学，之前接近他都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送她自己出国。

    当然这种学霸间勾心斗角的故事对于高考四百来分（不是江苏省）、大二就留了一级的原鹤来说实在遥远。原鹤觉得，罗非干过更蠢的事就是因为一部电影买了这俩Mini ooper。那时罗非心灰意冷地放弃了留学，在某二线城市找了份薪水很高的工作，工作一年攒了一些钱，家里人让他赶快买房付首付，他却立刻全款买了这辆车，结果第二年那座城市房价就飞涨……不过再后来“侵蚀”爆发，全中国的人都从危险区迁徙出去，挤在以前相对来讲比较荒芜的大西北，住在简陋的隔断间里，想起来还不如买上这辆车，至少罗非相信只要开着这辆车，一切烦恼就都追不上他。

    中午十二点，这辆miniooper靠近了第四环区的“天堂之门”。诚然，天堂之门只是民间的称呼，这座门看上去平平无奇，基本就很像高速公路的收费站，但想从这里通过，除了要交钱，更重要的是要有准许进入第一、二、三、四环区的准许通行证。

    “临时身份验证通过，剩余停留时间96小时0分0秒，欢迎来到庇护所中立都市第四环区……”没有感情的机械女音用中英双语说了同样含义的一句话，拦车的横杆升起，mini ooper驶过收费站，汇入车流之中。

    收费站两边的景象可以说是全然不同。收费站外面的第五环区还是一派普通二线城市的感觉，第四环区已经完全是一座现代化巨型都市，动辄就有几十上百层的大厦拔地而起，建筑风格更偏向于未来风格，各种流畅的线条，巨大的山峦般连绵的穹顶，闪耀却不刺眼的玻璃幕墙，还有一些仿佛挑战着力学原理的诡异的空中扭转。下了高架路，路上机动车的价位也一下子飞跃了几个层级，走一段路就能看见奔驰宝马乃至于法拉利保时捷兰博基尼，各种高档的车标看得人花了眼；驶入主城区后，街道两旁的行人大多也穿着顶级运动品牌、顶级休闲品牌或者奢侈品牌的衣服，他们有的面带笑容，自信而有礼貌地互相交谈；也有的人神色高冷，走路时永远头颅高昂目不斜视；还有的吊儿郎当，戴着墨镜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偶尔还不经意地撩开耳发展示自己亮闪闪的钻石耳坠。年轻男性大多都一副超级后浪做派，年轻女性也个个像名媛，那种大大咧咧、穿着怪异、发型浮夸还画着烟熏妆的视觉系少年少女勾肩搭背招摇过市的场景也不少见，可见天堂区的城市应该很具包容性。路上中年人和老年人都很少，想必这些商界或者政界精英们这会儿大都坐在自己奢华装潢的办公楼里吹着冷气，亦或是在自己豪车的后座上打着一个个能操控财富流动的电话。原鹤靠在后门上打量外面的街景，目光追随着一个正在打扫落在地上的针叶的、造型呆萌的扫地机器人。

    绕了一截路，Mini ooper又驶入城际高速，途经一些市区和一些农场，40分钟后他们驶入了第二环区，径直来到一座风格怪异的大楼前。大楼的体积庞大到一眼收不完全景，给人一种可怖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它通体都是纯黑色，连通风的窗户都贴着暗色的遮光纸。从远处看，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立方体，霸道地横亘在城市一隅。

    一个仿佛能够吸尽所有光芒的巨大黑盒子。

    这座大楼被称作“黑色魔方”，是圣堂调查局的总部大楼，一楼的入口上方悬挂着长钉刺蛇的徽章。陆悠晴就站在门口，低头用手机看时间。

    “还算准时。”这是罗非摇下车窗后，陆悠晴说的第一句话。

    “吃饭了吗，陆大小姐？”罗非吐出一口白烟。

    “没有。”

    “你们不是有食堂的吗？不吃也太浪费了吧。”罗非一幅很痛心的表情，“我要能有免费的食堂，我一定天天吃，一顿不落下。”

    “说得就像周叔做饭要收你钱一样。”原鹤说。

    “比不上人家食堂的不限量供应啊。”罗非一幅艳羡的表情，“周叔一顿就做那么多菜，还有卡拉米媞那个吃货。”

    陆悠晴的眼眉跳动了一下。

    “你们难得来一次，总要请你们吃顿饭。”陆悠晴拉开后座的门，原鹤惊叫一声：他本来是靠在这扇门上坐的，这一下门被突然打开，让他差点从车里摔出来。

    “喂，你搞什么……”原鹤正要发作，陆悠晴用膝盖轻轻撞了撞他的后脑勺。

    “过去过去，”她轻声说，“让个位置。”

    尽管措辞毫无礼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