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再嫌弃，那也是亲儿子。鉴于在纸箱厂里，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虽然犯了不少错，但好歹比以前强多了——至少没有自私的把责任推卸。所以，陈升想跟儿子好好的谈谈心。他觉得，或许自己语重心长的谈一谈，能让儿子不再喜欢男人——这个念头，陈升早就有了，却一直很纠结。如果哪天儿子变成了女孩子，喜欢男人，反而是一件好事。总比变成了女孩子还喜欢女孩子要更好。

    但陈升还是不甘心。

    这么多年了，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做的孽，却被儿子所承受。于是，最终他还是决定劝一劝。

    “喜欢文芳吗？”陈升问。

    王凯犹豫了一下，小心的看着陈升，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回答。陈升却并没有看王凯，只是自顾自的切着牛排。他不希望给儿子任何压力，至少是在感情问题上。

    得不到陈升的任何“暗示”，王凯思来想去，最后点了点头。一是因为他觉得“喜欢”应该会让陈升高兴。第二个原因，就是赵文芳虽然心机重了点儿，但确实也挺讨喜的。

    陈升心里松了一口气，琢磨着儿子可能是男女通吃的那种。这样就好太多了。最近陈升一直在关注那种特殊群体，他发现，想要把弯的掰直了，可真不容易。儿子既然也喜欢女孩子，自然就好多了。

    “他……她是个好女孩儿。”陈升犹豫了一下，还是这么说了。事实上，他跟赵志宏的想法是一样的，不希望儿子跟赵文芳结婚。“你爹我，就是个文盲，粗人。努力想要伪装成什么文化人，可身上的土气，是骨子里的。就是我这样一个土包子，有个一直很严肃的认知：婚姻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这就好比农民对土地的看重。一个人的婚姻，几乎决定了他的一生……”

    王凯默默的听着，一直保持着沉默。

    陈升终于抬起头，看着王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是否认同自己的话，但看了许久，说了许久，王凯一直都很安静，很平静。陈升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愤怒于儿子的无动于衷，还是该感慨于他的沉稳。

    最终，陈升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偏心，觉得我对陈波更好。”见王凯依旧沉默，陈升心中感慨。他发现，自从儿子去了纸箱厂上班，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以前的时候，他可是最喜欢胡说八道，而且就是个话唠。“我记得，你第一次说我偏心的时候，是大概十多年前吧？那时候你还小，见我每天陪着还是婴儿的陈波，从来不搭理你，你气的哭鼻子，说我偏心。呵，后来你和陈波渐渐长大了，我还是陪他的时间多一些，很少搭理你。我知道你恨我，气我。我也觉得愧对你。可是……你爹我，有自己的苦衷。有些事情，也不好跟你说。不过你要相信，虎毒不食子，我是不会害你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王凯觉得有些压抑，也能感受到陈升的苦楚，虽然不知为何，但他还是微微一笑，道，“以前我太小，不懂事。现在……只能尽量做到更好，或者说不至于太坏吧。”

    陈升盯着王凯的眼睛，想看看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可惜，他经商多年，眼光还算毒辣，却是看不出什么来。

    饭吃完了，陈升不想走，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可思来想去，忽然觉得面前的儿子，就好似石板一块，说什么似乎都没用。叹一口气，陈升道，“好吧，不指望你做的有多好，能不给我惹祸，就行了。”起身，道，“慢慢吃，我先走了。”

    王凯起身，目送陈升离开。见他直接走出了餐厅，暗暗吐槽，“合着叫我来，是让我买单的？”

    看着陈升的背影，又想起老板人渣浪，王凯却是百味掺杂。自己是局外人，虽然趟了浑水，但两人的家庭关系，自己还是不要瞎掺和了。

    吃完了饭，付了账，回去的路上，又想起要去大建上班的事情，王凯就觉得犯愁。他倒不是害怕遇到丽丽的哥哥，而是觉得可能会有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自己会以“陈浪”的身份去。

    赶紧把这事儿跟陈浪汇报了一下。陈浪却不以为然。

    “前任的哥哥，理他干什么。”陈浪道，“换个角度想想，既然去了大建上班，就‘有机会’认识他了，所以呢，你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让他滚蛋嘛。”

    “他可是车间主任，而且能力很强，赶走了他，可是你们陈家的损失。”

    “陈家家大业大，损失点儿算什么。”陈浪说话的声音不高，“唉……真无聊。本来想跟红姐聊聊，她竟然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

    王凯苦笑，“你也睡好了。”

    “睡不着。”陈浪道，“明天周末，找个地方消遣吧？”

    “上班这几天，你还是累的轻啊。”

    “嘿，玩儿么，再累都有精神。”陈浪道，“去吃烧烤吧？空旷的田野里一坐，再来点儿冰镇啤酒。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