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微被苏采女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但她脸不红气不喘，伸手拉了苏采女的手，笑道：“苏妹妹这就生气了？别啊，我不就是套了你几句话嘛，不至于坏了你我之间的情分吧。”

    这当然不至于。

    刚才安知微惹恼了娴妃，苏采女站出来替她说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苏采女是个没什么心思的，套话容易啊，求和也容易。

    不出所料，苏采女刚竖起眉毛，见到安知微服软讨好的模样，气顿时就消了，“婕妤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了，这样唬着妾，妾心里实在不好受。”

    安知微面色微赧。

    苏采女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有些事情，妾委实不能告诉婕妤……不过婕妤只需要知道，妾和娴妃娘娘都是为了婕妤好，没有半分害婕妤您的意思。”

    安知微垂下眸子，低低咕囔道：“这我当然知道。”

    娴妃虽是对她凶巴巴的，可每到危难之时都替她扛罪，就像刚才在钟粹宫中一样，王美人犯了错，白贤妃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

    娴妃待她好，真心对她好，她都知道。

    “婕妤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多问了，娴妃娘娘总不会害您。”苏采女再次凑近安知微耳边，道：“婕妤别看娴妃娘娘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疼爱婕妤您的。”

    安知微没再开口，望着苏采女的目光却有些呆滞。

    这个“疼”字，想必是缘于她的姑母，安昭仪。

    她早该想到的。

    娴妃就算心善，也不会对一个三番四次险些连累她的人有诸多宽容。

    现在安知微明白了，娴妃对她好，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对安昭仪的愧疚。

    她在她身上看到了安昭仪的影子。

    当年她们同住又春宫，喝一碗水，盖一床被……

    娴妃被家世所累，安昭仪同样被安国连累，一朝兵败，只能殉国而死。

    这后宫中倘若有一人是真心待安昭仪的，那绝对是娴妃了。

    ……

    ……

    众人到达兴庆宫时，宫院中整整齐齐排着几十位姿容秀丽的秀女，纤细窈窕，皆是微微垂着头，等候画师传召自己。

    苏德妃坐在临时添置在长廊中的太师椅上，手中捏着一柄绘紫色龙胆花的白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面孔上满满都是焦躁烦闷。

    这样的艳阳天里，任谁待在外边，都能热化了去。

    安知微一路走来，也觉得热得不轻，举着帕子擦了擦额边的细汗，看向坐在廊中苏德妃。

    苏德妃见皇后娘娘带了这么多人来，脸色瞬间就变了，要不是贴身宫女绮罗催了她好几句，她兴许连起身都懒得。

    院中那些秀女并认不得皇后娘娘和其他嫔妃，还是在场的太监宫女下跪请安、喊了声皇后娘娘，众人来诚惶诚恐地跟着下跪行礼

    “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窸窸窣窣哗哗啦啦跪了一地，声音娇嫩婉转，体态婀娜端庄，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院中的人连同画师都停下来手中的事情给皇后娘娘行了礼，皇后娘娘身后的嫔妃们也弯腰俯身给苏德妃行了礼。

    苏德妃被绮罗催着起身，缓缓走下台阶，走到皇后娘娘跟前，不情不愿地弯了下腰，就当是行过礼了。

    安知微觑了眼那些秀女，果然不愧是千挑万选进宫的，个个鲜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芙蓉面细柳腰，她一个姑娘多看几眼，都要看得双眼发晕、双腿发软了。

    皇后娘娘挥手免了众人的礼。

    苏德妃瞟着皇后娘娘，勾唇笑道：“皇后娘娘身子有恙，不留在钟粹宫好生歇息，怎么到兴庆宫来了？”

    皇后娘娘看了眼苏德妃，被连翘扶着走到了原先苏德妃坐的太师椅前坐下，阳光带着暖意照在她云鬓间的凤钗上，熠熠生辉。

    “选秀是后宫一等一的大事，本宫理应来瞧瞧。”

    众人按照位分各自站好，排排列列，衣饰华贵精致，巧笑俏兮。

    对比起来，对面的秀女就显得清丽寡淡了许多。

    安知微看见对面的秀女们眼中纷纷流露出了一丝丝的艳羡，顿时后背抖起一阵儿鸡皮疙瘩。

    她们竟然艳羡……有什么值得艳羡的？

    约莫是安知微的动作太大，碰到了旁边的苏采女，苏采女收回偷看苏德妃的目光，转头看向安知微问道：“婕妤您怎么了？”

    安知微伸手指出秀女堆里其中一个，狐疑道：“那人我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苏采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众秀女中有个姑娘生得娇小惹怜，面庞白嫩秀气，妙目微转间，跟柳昭媛有几分神似。

    当然仅是神似而已，并没有柳昭媛身上那股媚态，反而皎若银月，清丽又端庄。

    “婕妤认得她？”苏采女语气中带着几分惊疑，“婕妤怎么会认得她，妾认得她，是因为去年宫宴上，妾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娴妃娘娘提起，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