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微没说话，苏采女却是疑惑地开了口，道：“皇后娘娘的病好了？”

    娴妃点了点头：“今儿早刚传出来的消息。”

    “咱们这宫迁得好，离皇后娘娘钟粹宫的近，消息也灵通了起来。”苏采女笑了下，片刻后脸色又顿住了，“只是这好不容易安生了一个多月，突然又要出宫去见外人，妾委实有些害怕……”

    娴妃背靠着椅背，闻言笑道：“现在还不到害怕的时候，苏德妃正忙着选秀，没空理会咱们。”

    “那也是……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是躲不掉的。”

    苏采女垂下眼睑，下意识伸手去端茶杯，忽然愣了愣，才发现手边的桌子上只有一个青花白甜釉的梅瓶，里头插着几根光秃秃干瘪瘪的梅枝。

    娴妃侧头看了眼锦薇。

    锦薇转头四处望了望，气恼道：“明月又去哪里了，连茶也不晓得奉。”

    “那你还不快去，她做事不牢靠，你也跟着她学！”

    娴妃性子柔和，极少训人，但一旦训起来，即便是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安知微也受不住，何况是锦薇。

    锦薇当即变了脸色，低头赔罪，连忙去亲自沏了茶来。

    安知微和苏采女面面相觑，殿中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娴妃金色镶宝石的护甲蹭了蹭椅子的扶手，抬眸看向安知微，忽地叹了口气：“从前皇后娘娘对你多有照拂，偏你是个不听训的，屡屡惹事。”

    她还未说完，安知微就没忍住反驳道：“妾没有惹事……”

    但说了一半，她又偃旗息鼓了。

    娴妃看她的眼神便多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语气也不太好了：“明天到了皇后娘娘跟前，记得谨言慎行，多跟皇后娘娘说些好话，好好谢谢她，不然等苏德妃弄完选秀的事情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这都是为安知微好的大实话，安知微不敢不听，只得一一应下。

    很快锦薇就端着沏好的茶水回来了，明月跟在她身后，低着头揪着衣袖，脸上却连半点做错事情该有态度都没有。

    安知微伸手接过锦薇递来的茶杯，说了声多谢，然后转头看了看明月，嘴角轻轻挑了挑。

    要说她心里没点对明月的鄙夷，那都是骗人的。

    明明是个宫女，却做出一副主子做派来。

    要不是有娴妃护着，出了这储秀宫，她还能排得上名号？瞧她那嘚瑟劲儿，要是碰上了苏德妃那样斤斤计较的人，估计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明月察觉到了安知微的视线，扭过头跟她对视了起来。

    安知微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兴许是念着娴妃在场，她腰杆也直，就直直跟明月互瞪了起来，谁也不让谁。

    娴妃捧着茶杯看见她们两人这样针锋相对的模样，皱了皱眉，不悦道：“明月，你刚才去哪儿？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还是让明嬷嬷私底下再教你几遍规矩吧，往后不必再到前殿来伺候了。”

    明月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娴妃，似乎没想到娴妃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落自己的面子，一时羞愧难当，面色绯红，但娴妃的话她不能不听，只能咬着下唇委屈地点头应是。

    锦薇如今见着明月也觉得厌嫌，给她使了个眼神儿，道：“下去吧，以后娘娘跟前儿有我伺候就够了。”

    明月才刚进来，这就被人赶着走，再怎么样心里也是不痛快的，斜着眼睛狠狠瞪了给她难堪的锦薇一眼，跺跺脚跑出去了。

    娴妃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摇头道：“惯坏了。”

    苏采女手里捧着茶，却是撇着茶叶玩儿，嘴边笑道：“这人啊，心慈仁善是好事，可这善要是给错了人，那就是坏事了。”

    娴妃叹道：“谁说不是呢。”

    两人说着说着，娴妃的眼神就瞟到了安知微身上。

    安知微顿时后背僵直，隐隐有冷汗划落。

    怎么回事，不是在说明月么？

    娴妃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娴妃还盼着她“侍寝”之后，能给储秀宫带来什么好处吧？

    那她可能要让娴妃失望了……

    安知微突然没了坐在殿中的底气，默默把头低得更低了，好在娴妃并没有看她太久，就偏头转眸跟苏采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安知微不关心外边的事，跟她们也不大聊得到一处去，只能侧头听着，偶尔跟着掩嘴轻笑，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哪个宫又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也知道昨夜亓晟留宿了永和宫。

    只不过侍寝的不是永和宫的主位白贤妃，也不是她的表妹王美人，而是进宫几个月一直盛宠不衰的柳昭媛。

    “……也该她有那个福分，生得沉鱼落雁，娇嫩得跟朵花似的，那一股子妖媚姿态后宫谁能比得上？陛下见惯了名门淑女，偶尔换换口味也是正常的。”

    安知微在下边听着娴妃这话，总觉得听出了几分妒意。

    但也难怪了，最近娴妃娘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